亓柒

念念不忘,愿有回响。

/解

#迟到的贺文

#祝嘉祺小逸得偿所愿,多喜乐,长安宁。

#长文预警 be预警 ooc都是我的 切勿上升



今天是程以清的忌日,也是程以清死掉的第三个年头。


生活从来不是童话,天台对峙最终的结局当然不是达夏良心发现,两人冰释前嫌,最终皆大欢喜,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程以清身上的威亚搭扣脱落,失去了保护的程以清在加速落体运动中死亡,一大片一大片的血快速地在沥青路上晕开,随着血液流出去的还有他对程以鑫一辈子的愧疚和错愕的众人以及达夏残忍的微笑。


01


#宋玄 耍大牌#


这条热搜已经在榜一挂了半天,点进去是宋玄在音乐选秀综艺上黑着张脸,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爱答不理的动图,评论都是说宋玄有了名气,有了几首hit song就开始飘,更有甚者说,深度发觉的一哥死了,二哥退出娱乐圈不知所踪,被王牌经纪人带的宋玄顺理成章地登基,当然可以耍大牌啦。

一时间,后者的言论被附和到最高点,紧接着是对程以鑫的死亡和达夏退圈的讨论。


简亓拧着眉头刚跟节目组周旋完毕,后脚就接到公关部的电话,中途又打电话去飓风周刊联系张专员安排营销号转移视线,最后才闲下来喊宋玄来办公室。


“宋玄,今天在节目上怎么回事?”

宋玄依旧板着脸,只是向下撇的嘴角和黯然的眼睛透露出来他在担忧。


“回答我的问题。”简亓敲了敲桌面。

宋玄终于不情不愿地开了口:“今天是以清哥的祭日…”


这句话让流动的空气瞬间凝固,沉默了半晌简亓才说话,只是声线有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嗯。”


仿佛想到什么的宋玄突然激动地扒着简亓的手,说:“简哥,你去看看我哥吧!他已经待在房间一个星期了,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出来。虽然他每年这个时候都很难过,但是最起码不关着自己啊。我真的好怕他出事…简哥,你们都是以清哥的朋友,你肯定能劝他的!”

看着盯着自己毫无动作的简亓,他紧了紧自己的手:“求求你了简哥,你帮我劝我哥我肯定就能好好工作了。”


“好。”


02


“敖三,开门。”

敲了好几遍门未得到回应的简亓直接拿备用钥匙开了门,门打开的一瞬间黑暗像深渊大口般将简亓吞噬,地上七零八落的酒瓶和苟延残喘的零星烟头。


“滚。”敖三仰头灌了满口酒,昏黄的酒液顺着下巴滑落再没入黑衬衫中。

简亓厌恶地皱皱眉头。


见敖三没说话,简亓才开口:“宋玄的事我会让网上的舆论挂一会儿,延续热度,再联系大粉和营销号发宋玄是因为过于挂念家人的帖子,再…”


“简大经纪,宋玄的血你吸的还开心吗?”敖三嘲讽的声音突兀地刺入简亓话语间的缝隙。


沉默无言。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程以清的吗?你知道他被翻了个底朝天被揪着各种点诋毁了吗?你看到漫天飞舞的谣言了吗?你听到他们是怎么说他死的活该吗?”

“简亓,程以清已经死了,你还要抓着他那点残渣不放吗?是不是又要让宋玄成为下一个程以清?”


敖三的语速像疾风骤雨,讲到最后声线止不住地颤抖,他抬起猩红的眼睛,一字一句:“简亓,他死在了我们面前,是我和你害死的他。你凭什么能够这么冷血,凭什么说忘就忘?”


呼吸声一直游荡在两人身边,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敖三觉得自己的血液开始凝固,他才听到简亓说:


“敖三,所有人都放下了,只有你在执着而已。”


03


简亓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冷血,没人性。

 

他斤斤计较、步步为营,总是扯着一张满分微笑的脸,在谈笑之间不知不觉就咬下对方一大口肉,以为是相见恨晚,其实是早有预谋。


他吃人不吐骨头,眼中只有利益,艺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张又一张的钞票,将物尽其用这四个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反正黑红和火红都是一个红字。对手下艺人更是严苛,近乎变态的要求,强压着连轴转,举手投足和面部表情都需要被时刻管控。


他利己主义,所有人都在感叹他冷血无情,他带了程以鑫八年,总得有些感情,但是他却毫不犹豫地在程以鑫状态稍显不对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捧起达夏,又在达夏风头正盛之时,转头捧了宋玄。


顶流人来人往,王牌经纪人永驻。


敖三说他,外行、瞎子、笑起来丑死了。

陶桃说他,会吃小孩,吃人不吐骨头。

陶醉说他,梦境有九层,他的想法在第十层。


他从不否认。

 毕竟,当初为了钱把最爱的歌卖给挂名的是他,为了钱接受言辞羞辱的是他,为了钱陪酒陪到吐血的是他,为了钱低头求人的是他…

他简亓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但是。

任凭他曾经为了活下去做了这么多折断傲骨的事,他的脊梁骨依旧挺拔,就这么不卑不亢地立在那里。

直到程以清死在他面前,直到敖三说是他们害死了他,直到他自己说,所有人都放下了。


那一刻简亓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努力控制着僵硬的步伐,紧攥颤抖的双拳,头也不回地离开敖三家。


撒谎。

他没忘,他怎么能忘。


04


大半夜的墓地冷寂、空旷,甚至有些瘆人,简亓就一个人单薄地站在那里,眼眸低垂,覆盖的阴影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敖三看到简亓的时候,一股火从心底直窜脑袋,猛的上前拽住他的衣领,却在简亓抬起头时愣住了——

简亓的西装外套冻的发硬冷得刺骨,眼睛依旧毫无温度,只是眼底泛红,还有不易察觉的、沉匿的痛苦,敖三甚至看到了他喷薄而出又死死压抑的悔与恨。


“敖三,我从来没忘。”简亓视线转到墓碑上程以清桀骜不驯的脸以及程以鑫柔和无公害的面庞。

“…”


他突然拽住敖三准备松开衣领的手,用力到骨头凸起指尖泛白:“是我去找他的,是我对他说演多了都是角色谁还记得清你是谁的,是我带他进娱乐圈的,是我害死的他。”


简亓知道程以清和程以鑫的故事,也见过他们合照,哪怕在不知道真相之前,简亓都能感觉到自己带的程以鑫好像是两个人。但是,直到站在墓前才真切感觉到程以鑫和程以清的差别,感受到程以清的矛盾、疲惫和痛苦从何而来,自己又是怎么毁了他。


敖三觉得自己被死死捏住的手很痛,痛到他怨恨简亓的心裂开缝隙,痛到他也跟着红了眼圈,痛到他挣脱桎梏以后想从怀里拿一根烟却怎么也拿不稳。


他盯着简亓苍白又瘦削的面孔,点燃烟头:“我恨的从来就不是你,是我自己。”


烟圈夹杂着他沙哑的声音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简亓,你说这是不是报应,让他们俩以同样的方式死在我面前。报复我当时和程以清一起打架,又因为我受伤让程以清没法收手,是我一步步把他们害死的。”


过了好久好久,简亓嗤笑的声音响起:“知道这件事的没几个,参与这件事的,走的走散的散,只有我们两个还在原地。”他苦笑地看着敖三,“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吧。”


一直在痛苦里挣扎,一直在悔恨中沉沦。


05


自从那天晚上后,简亓和敖三之间的关系不再像之前那样嚣张跋扈,都为各自保守埋藏在心底痛苦的秘密,也继续在大众面前扮演没事人。


笑面虎依旧是笑面虎,三爷还是三爷,就像那些痛苦从不存在。


但是深度发觉远远没有看上去那般风平浪静。

“见一面吧。”


“有事快说。”敖三毫无形象地翘起个二郎腿,一点都没有老总的样子。


“宋玄的事真的是一个巧合吗?最近这些舆论看起来针对的是深度发觉底下的艺人,实际最后都引导到我身上。”

最近关于宋玄的新闻越来越多,讨论他身世的帖子高达几千楼,从出道前挖到成名后,被添油加醋的黑料也如影随形,一有节目网友就拿着个八百倍的放大镜盯着他,最近还卷入到抄袭风波中。除此之外,深度发觉底下正在发展的艺人也不约而同地出现新闻,虽然热度不高但也为公司带来不小的影响。

事出反常必有妖,顺藤摸瓜倒是发现不少事情。


“三爷,达夏真的有本事一个人害死程以清吗?”


的确,达夏有杀人动机,但是当时他一个未成年真的能做这么多吗?敖三不是没派人去检查过威亚和其他设备,也不是没做预防措施,可还是出现意外,他一个人真的能办到吗?还有为什么信件会莫名其妙直接出现在张专员桌上也很蹊跷…有太多太多疑点了,敖三去查过,虽然对方收尾非常好,但难免漏出蛛丝马迹。就连这次宋玄遭黑他也查了,所有的证据全都指向了程以清事件的幕后主使。


不过,他一直没说,因为这对简亓太残忍了。


06


简亓看着敖三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发笑,他确实不太像个老总,人家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他倒好,一张脸上仿佛写了八百字作文,平时也没个形象,穿个破洞裤走路还摇摇摆摆的。


“我知道,以AZY的能力肯定能查出点什么。”简亓笑眯眯地看着敖三,“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我二叔罢了。现在他来要我的命。”


敖三一直都很讨厌简亓的笑,别人猜不透简亓的想法,混迹商场的敖三爷还不清楚吗,是算计的笑、伪装的笑、吃人的笑,虚伪到怎么看怎么丑。他自己就不会这样,情绪写在脸上怎么了,吊儿郎当怎么了,有铁血手腕让人闻风丧胆就够了。

不过他讨厌归讨厌,也不得不说简亓聪明,因为——

生存法则第一条,

不要让人看透你。


“我确实派人去查了,但是没有直接证据,你们简家的人果然又奸诈又狠毒。”敖三意有所指。

“谢谢夸奖。”简亓毫不在意。


静默许久,敖三才重新开口:“简亓,我会要他的命。”

吊儿郎当的声线不知道何时变得严肃,简亓终于从敖三的脸上看到了他一直隐藏的血性和暴力,“我一定让他血债血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07


敖三从小就是个大魔王,天天上房揭瓦,玩得一身泥,邋里邋遢的,上了中学以后升级成打架,最严重的时候基本每天都挂彩,天天被老师告状,为此敖妈是气得不行,敖爸直接抓着他打,他才收敛一点,后来只要不是太严重大家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用他爸的话来说,狗改不了吃屎。


直到他跟程以清因为阿大的事情打架,他一个人在外面没防备被别人偷袭了一棍子,他爸直接把带伤的他抓去特保公司,二话没说一个背摔把敖三压在垫子上,没什么感情地说:“暴力是弱者才用的解决方式。”

那时候的他满脑子只有被偷袭的羞耻和愤怒,一心想着要让那群人吃吃三爷的拳头好知道谁才是爸爸,他爸的话早就随着伤痛被抛到脑后了。


直到他亲眼看到程以鑫掉下悬崖,一片空白的脑袋突然浮现他爸那双愠怒又冷漠的眼睛,盯得他浑身发寒,盯了他小半辈子。


画面一转,左边是程以鑫右边是程以清,同时从高处掉到他身边,血从他们的脑袋滑下,迅速地扩散到脚边,沾湿他的鞋底,敖三惶恐地走动两步,身后是他踩出来的血印,跟着他一路蜿蜒。

随后,正对面的雾气慢慢散开,里面是倒地的宋玄。


敖三猛然睁开眼睛,喉咙痛的仿佛哽了异物,周遭震彻的音乐扯着他的心脏疯狂跳动,他撑着噩梦过后胀痛的脑袋,头冒冷汗。

他是如此可笑如此狂妄,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谈何保护别人,真正杀人的方法是动脑,暴力只会逼近毁灭。


是他让整件事走向不可挽回的境地,他才是罪魁祸首。


这是报应。


08


在他浑身发寒的时候,手里突然被塞进温热的玻璃杯,透明的液体一晃一晃,折射五彩斑斓的光。

身后是醉生梦死舞动的人,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空气中混杂的酒精分子四处逃窜,但这吵杂一切变成默片,他眼中只有简亓扬起来的笑,还有简亓微凉的手指,轻轻摁在他手背上,然后离开。


酒吧眼花缭乱的灯偶尔在他们脸上穿梭,明暗交替间,敖三开始胡思乱想,他是见过简亓大学时期的照片的——在陶桃的柜子里,白色风衣,刘海乖顺,笑起来的时候还有若隐若现的虎牙,瞳仁盛满湖水。

当时的他看完照片还嗤之以鼻,翻了个大白眼对陶桃说,这是简亓?你就是这么被他骗走的?陶桃只是无奈又无语地骂了他句幼稚。


原来简亓真的有那样温和的时刻,原来他有生之年也能见到简亓照片里的笑,也怪不得陶桃会动心。

敖三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头,微凉的触感压下他因为梦境而产生的惶恐和寒冷。


“以清转学以后,每次我单独经过那些路都会想到阿大的事,不管我怎么绕开最后总会走回原来的路。”


一条光线切割阴暗两面,坐在他身边的简亓突然听到敖三低哑的声音,“其实我很想逃跑,想睡醒以后不记得任何事,可是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必须变得强大,站的更高。于是我就接手了敖家旗下的公司,虽然听起来是干特保的,但是谁都知道它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过去不断折磨着敖三,但他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他在众人眼中依旧扮演着桀骜不驯的小霸王,却在特保训练的时候玩命的努力,经常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在充斥着牛鬼蛇神的商场里穿梭,尽可能地掌握更多东西,他像小小的树苗咬着牙接受狂风暴雨,逼迫自己不许倒下。


更是偏执地强制唤醒当时的记忆,不断地描绘程以鑫死亡的画面,清晰到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阿大掉下去时挣扎的双腿,听到程以清倒地的声音,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僵硬和破碎。


“我以为以我现在的能力,能够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人,没想到以清死了,现在炫炫也受到伤害。”敖三嘲讽地摇摇头。


简亓看着旁边这个落寞甚至有些落魄的男人,跟他一样也是个可怜人罢了,敖三把所有人都划在他的保护圈内,去守护他们的梦,代价是困在鲜血淋漓的过去,赤身肉搏。


从爆发的小兽变成今日看起来满不在乎、游刃有余的三爷,其中的血泪谁人能懂。


“够好了。”

“嗯?”

“以清很相信你,没有你就没有他安心当程以鑫的日子;没有你宋玄更不会有今天这单纯快乐的人生。他们都只有你了。”


程以清也好,敖炫炫也罢,其实他们最感激的是敖三,是因为他程以清才能够安稳地扮演哥哥,敖炫炫才能拥有一个单纯快乐的人生。


黑暗中手机亮光打破沉寂,简亓迅速地低头瞥了一眼:“三爷,拜托你的事麻烦了。”

敖三皱起眉头:“确定时间了?”

“嗯。”


简亓和他二叔之间的拉锯战准备走到高潮部分,之后是无尽的深渊与黑暗。

究竟是狮子撕碎老虎的躯体,还是老虎咬断狮子的喉管?

没人知道。


唯一确定的是,潜伏已久的野兽不会善罢甘休,二叔是,简亓亦如是。


简亓喝干净最后一口酒,拇指摩挲杯口留下的水渍后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袖口:“走了。”

敖三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挺拔的身骨,就像他无数次见到的王牌经纪人的模样,只是多了几分真实和破釜沉舟。


下意识叫了一声:“简亓。”

简亓回头。


敖三的嘴微微张开,复又抿上,只说:“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简亓眼睛弯起来,勾起一个模糊的笑,虎牙俏皮地跑了出来,然后说了句话,敖三没听到,因为铺天盖地的音乐浪潮倾盖了他的声音,只能从口型依稀判断:“明天见。”


09


铅灰色的云层像吸饱了水的棉花,沉重地往大地压去,大风呼啦啦地往远处吹,刮得脸生疼。


二叔看着比他高了不少的简亓,记忆里他还是单薄又瘦弱的少年:“阿亓,以前你才多大一个,一眨眼都到而立之年了。”


“是啊,毕竟你坐在那个位置也十几年了。”


二叔看着简亓好似毫不在意又好似充满蔑视的脸庞,收起笑意:“我太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会涉足娱乐事业,也没想到当初心里只有音乐的大才子会变成今天玩弄权术心狠手辣的笑面虎。”

简家的产业遍地都是,唯独没有娱乐事业,二叔想对付简亓并不是件易事,更何况简亓后来背靠深度发觉和敖三,使得他更为艰难,纵使给简亓下绊子也拦不住简亓越做越大,对他造成威胁。


“那你当初应该连我一起杀了。”


“如果你也在飞机上后续就不会这么麻烦了。”窗外开始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像极了坠机那天,“为了不落人口舌不引人注目,我只能放你一马。事实证明,这样的结果更好,不是吗?”


“简亓,贱卖自己的音乐是什么感觉?为了点钱低三下四是什么感觉?不择手段算计别人是什么感觉?认识八年的艺人不信任你是什么感觉?程以清死在你面前又是什么感觉?”


“比起让你死去,不如打碎你的傲骨。”二叔残忍地笑起来,“人呐,跪下去就很难再站起来了。”


表情一贯只有笑的简亓也浮现出怒色,他的胸膛急剧起伏,嗤笑声带着恨意:“是吗。那现在确实让你失望了。”


“你很聪明,我也喜欢聪明人,但是很遗憾,你只能死。”


瞬即,一声枪响,简亓还没来得及看清左腹部就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紧接着第二声枪响,不远的地方又传来一阵疼痛,他清晰地听到子弹穿透腹部撕裂拉扯皮肉的声音,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的身躯开始摇晃,一大团一大团的血不受控地氤氲而出。


二叔不紧不慢地收起枪支朝他走去,俯视倒地的简亓:“我确实没想到你今天会一个人赴约,敖三派给你的特保一个也没带上,这是你送给我的机会。”

“你以为你能抓住什么把柄置我于死地?你又以为那些把柄能奈我何?”

“简亓,我要出国了。”


一阵脚步声后,归于寂静。


简亓蜷缩在水泥地上,手捂着被捅出两个窟窿的地方,原来他的血这么烫。


他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幻想过很多次复仇的情形,想象他掐着二叔的脖颈,用力到手臂青筋暴起,想象他拳拳到肉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想象他们同归于尽。


二十几岁的年纪,简亓每天想这些血腥画面睁眼到天明。


直到某一天,他着急用钱只能卖掉手里最后一支音乐,为了立刻成交他是一杯又一杯地往胃里灌酒,嘴上都是阿谀奉承的话,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以表诚心,还差点被一个肥头大耳的制作人潜规则,最后只拿到了可怜的三千块。

走出饭店的时候,简亓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五脏六腑不停地翻涌,只能勉强不让自己倒下挺直了脊背往前走,走到看不见的尽头才毫无形象地撑着垃圾桶呕吐。

断断续续吐了半个多小时,简亓才聚焦视线,发现前面那栋大楼是他爸的公司,他二叔正好从里面出来,如此意气风发,好似怜悯地扫了他一眼,又好似没看见,直径上了车。


简亓捏着手里薄薄的装了三千块的信封袋,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西装,突然想起来,中途他去洗手间的时候,其中一个有些交情的音乐人问他——


“你就这么缺钱吗?”

“我缺。”

同样的两个字,一个满眼苦恨,一个轻描淡写。


他一定会逐渐蚕食二叔费尽心思基建的大厦,再让它一夜倾覆。


10


可是复仇太难了。

哪里像电视剧里主角卧薪尝胆几年后从天而降,动动手指就把之前作恶的人耍得团团转,永远能把对手的行踪掌握在手里还能反咬一口,最后高傲看着他们流下悔恨的泪水呢。


简亓头几年为了活着背着债东躲西藏,后来带着程以鑫在娱乐圈这个吃人的地方摸爬滚打,等到站稳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呕心沥血费尽心思收集的证据、掌握的资本就像基建大厦的积木,还差最后一块就能彻底推倒。


——时间,或者他的命。


可是他没时间了。

宋玄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他是耗着时间让宋玄被唾沫和咒骂的浪潮毁了他的前途?还是等着敖三不惜一切代价让二叔血债血偿,让两大巨头互相残杀,让宋玄成为无辜的受害者,然后看着悲剧第三次重演?


简亓耗尽所有力气将头拧向正面,伤口扯着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疼,满额头的冷汗,厚重的云层终于不堪重负,变成冰凉的雨水坠落,一丝一丝飘落在简亓的眼眸中。


他动了动沉重的眼皮,细雨迅速填满眼眶,他突然想起了敖三那双永远湿润的眼睛,目眩神迷的灯光都无法遮盖的漆黑和亮晶。


这么漂亮的眼睛不该再次蒙尘。


敖三还有肆意的人生,还有挂念的人,跟他不一样。


所以简亓选择了单独赴约,因为他知道二叔一定不会让这个世界存在任何威胁他的东西,只要二叔杀了他,敖三提前准备的胸针微型摄像头将会记录一切。


十几年前的坠机意外因为证据不足让二叔逍遥法外,十几年后简亓将要用自己的命报深仇雪恨。


就用他的命拉下这场关于仇恨故事的帷幕吧,敖三值得一个没有追悔、没有冤仇,只有坦荡、释然的第二人生。


简大经纪最讨厌遗憾,但是这一刻他居然有些遗憾,遗憾那场酒没能喝的更早一点。


11


敖三去见简亓那天下着太阳雨。

他撑着一把伞站在简亓的坟墓前,淅沥沥的水珠就这么顺着伞骨滴在草地上,黑白色的简亓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假笑也没有失意,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居然变成一捧灰躺在零点五平方米的地方。


“简大经纪你头七也是够萧条的,就只有我一个人来。”事情发生后敖三还是把简亓亡故的消息告诉了其他人,不过他们不是在国外赶不回来就是身上太多通告腾不出时间,最后还是只有敖三在简亓头七的时候去扫墓。


敖三没来由地想起简亓在程家兄弟墓前说的话——“知道这件事的没几个,参与这件事的,走的走散的散,只有我们两个还在原地。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吧。”


只是那句话里的「天生一对」独留他一人。


“他被判故意杀人罪,明天行刑,公司也被检察部门查封了。”敖三顿了顿,接着说,“简亓你应该做个生意人,你比你二叔狠一万倍。”


敖三发誓听到简亓死讯的时候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因为他早料到简亓跟二叔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但当敖三在医院亲手取下简亓扣上的胸针时,他的手还是没来由的颤抖,甚至不忍看简亓僵硬苍白的脸。

那个笑起来丑死了的外行瞎子彻彻底底地被这个世界抹除了。


回到办公室的敖三直径走到办公桌,连接微型摄像头,空荡荡的房间回响着简亓和二叔的对话,他看不见简亓的表情只能看到对面人丑恶的面庞,嘴里吐出的每句话都像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往人心上扎去。

刺耳的枪响划破刻薄的话语,倒在地上的镜头沉默地记录一切,久到敖三以为不会再有内容的时候,简亓失真的声音缓慢从摄像头里传来:


“你知道宋玄为什么愿意当歌手吗?”

敖三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有些茫然。


“他说,是因为你每次听到他唱歌就暂时不去想烦心事了。”


敖三对于宋玄,应该是责任大于喜爱。不可否认他其实很爱这个弟弟,从敖爸把宋玄接回来那一刻他就很喜欢这个小孩儿,又白又软还是个跟屁虫,单纯弱小到惹人怜爱,敖三觉得他有责任保护宋玄,所以他要给宋玄最好的。

喜欢唱歌就给个大舞台,想要成名就找个顶级公司,想要星星就送个宇宙,仿佛要把所有错失的愧疚全都弥补到宋玄身上,而他从来没问过宋玄想不想、要不要,更没想过原来也有人念着他。


简亓费力地喘了两口气,死死压住喉头冒出的血腥味:“所以…敖三,活下去…”

摄像头依旧朝向四分之三的地面和遥远的墙壁,时不时还能听到被录进去下雨的声音,再也压不下去的那口血从简亓口中涌出,沾染他的嘴角和下巴,躺在地上藏在镜头后的简亓和看着镜头的敖三同时都看到投射到泥泞地板上的彩虹。


淅淅沥沥的底噪混含简亓带笑的气声:“彩虹。”


12


从回忆中抽身的敖三附身擦干净照片上的雨水,微凉的指尖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纸,上面都是五线谱和音符,附以密密麻麻的手写字,每一张上面都署名简亓。

这些都是简亓的原创歌曲。


他费了很大劲,把简亓从以前到现在,卖掉的没卖掉的曲全都要了回来,这或许是他能还给简亓的最好的一个人生。


敖三站起来看到天边有一道很浅的彩虹,低头看翻飞的纸张,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无奈的道了一声:“傻子。”


傻子是谁未曾可知

但这或许是每个人最好的结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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